(圖片來源:金馬影展官方網站)
◎林珊
看到劇照上刺青的女人、男主角迷離的眼神,我對本片非常期待,而導演也不負我望,同時狠狠打擊我的神經極限,重重苦難衝擊、視覺張力把我逼上理智懸崖,一幕一幕連上帝也只能沉默的景像。驚嚇過後,卻也為人的意志自由流下欣慰、淨化的眼淚。
馬戲團集合了各種爹不疼娘不愛的人,瘖啞人、侏儒、出賣靈肉的女人,跟著樂隊起舞,怪模怪樣的雜耍;街頭流鶯燕瘦環肥,夜夜妝扮成嘉年華舞孃,跟著手提收音機縱情扭動;男主角菲尼克斯待的精神病院,舉止如孩童的病人們手拉手唱歌繞圈,沐浴在天國般的祥和。這些醜怪的人們,身處社會最不堪的處境,依然日夜歌唱:悲傷的小調、挑逗的情歌、亢奮的戰歌等等,將滿腔無奈與激情唱成繞樑的旋律,猥瑣的模樣因而被歌曲柔焦處理。但不要誤會成音樂劇,歌曲至多只是抒情,一種拉丁美洲情調,在寂寞的夜裡喚起主角深深的思念。
男主角演技精湛,眼神、臉部表情不說,連手都會說話,有一幕是他用手說書,說〈創世紀〉當中神如何開拓天地,靈巧的手顫抖像萌發的樹芽,又折成蛇嘴逼近夏娃。電影排場又壯觀如現代舞,如眾多慘白女屍出墳、群雞圍著男主角塞滿小房間、暴民分食小象遺體等等,極盡殘酷的畫面挑戰理智,坐在觀眾席的我和小男孩一起感受胸口被刺下老鷹的痛感,咬著木條忍住不哭鬧。
編劇張力來自生死意象交替,上一幕狂暴的交媾,鏡頭轉向垂死的病軀;哀戚的喪禮過後,下一幕接著血淋淋的成年禮;有關愛、和平與希望的聖歌,男主角聽來卻如死神逼近的喪鐘。所謂宗教,給人救贖抑或是禁錮?聖血是賦予新生,也在生命結束之際出走,原來只是生命僅有賴以維生的激情罷了。
許多鏡頭向希區考克大師致敬,如《驚魂記》經典的簾後遇刺、對母親遺體的戀屍癖等,群鳥啄食人體則呼應《鳥》中眾禽發狂。就戀母情結這個命題,比起《驚魂記》,本片更露骨的展現母子身體相交、意志相搏,以馬戲團戲班為背景,增添戲子作戲無情無常的色彩,將生命喻為永不落幕的疲勞演出,最後一幕引用聖經詩篇第143篇六至八節:「我的手舉向祢因為我的心渴望祢,我心如旱田……」又將視角延伸到神與人曖昧的分際,最後男主角的手真的是自己的嗎?他的手又伸向了誰?但願,我們都不需再為他人作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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